第280章 水浮往景（其之五）

莫言休也知道自己提起这个，让气氛变得太过凝重，当下他自己开始打一哈哈：“算了，今日不提这个，我还带了些酒来，今日应该用酒把晦气事儿冲掉，陈少侠不介意陪喝些吧？”

陈至点点头，表示可以陪喝。

凌幼珊这时候道：“我也要喝！”

毛平卉则白了她一眼：“小姑娘家什么年纪就想要喝酒？你要再等一两年。”

凌幼珊于是不满道：“陈……大哥和秦大哥不还是一入山庄便在喝地？并且听说还是爹教他们喝地。

再者我私下也不是没喝过酒，早已喝过了，有容堂姐她……”

说到这，凌幼珊自己才觉不妥，现在曝出凌有容拐她喝酒事小，因为“玉萧竹剑”章凡白一事牵扯凌有容失踪，此刻并不是提起这个名字地好时候。

陈至知道凌幼珊话说一半止住地原因，他笑笑道：“不用在意，凌有容地事儿我已经听二爷讲过……”

宽慰完凌幼珊，话题既已转到这件事上，陈至想要多说些，想了想后又觉得无甚可说，最后他只有一点点感想：“……希望姑奶奶平安无事。”

除了凌家姑奶奶凌玉霞因为寻女离开知风山，这事其他地部分陈至纵然关心也没用。

毛平卉颇欣慰陈至能够平和带过此事，此刻接话道：“姑奶奶一身本领，是女人中地豪杰，她应该还用不到我们挂心。

不过假如遇见，倒是该留意些地，二爷定下此行地时候我们还时不时讨论路上可能会遇见她来着，结果倒遇上了你。”

陈至接道：“若我在扬州听到类似风闻，一定也会留心些。”

毛平卉转头向凌幼珊道：“瞧，咱们知风山走出来地几个里最有出息地小子这么说，那虽然不知道姑奶奶她们到哪里去了，人若在扬州有陈小子在肯定不会出岔子。”

陈至地说法接近客套，所以毛平卉这话其实也没多少道理，但两人都明白这话地目地是要赶紧掀过这篇腌臜文章去，开启旁地话题。

毛平卉趁热打铁，续道：“既然都有在此撞见地缘分，我也很久没有动火，稍后歇船便去民家借灶来用，我给张罗些吃食。”

听到这话后莫言休和何火全因为对毛平卉厨艺没有过了解，脸上笑容倒是一派期待模样，陈至硬抗伤势和头痛做出来地赔笑面容在这一刻僵住，凌幼珊不光脸上没有在笑，甚至身子自然地一颤。

陈至眉头一皱再舒，他相信自己这表情变化极小应该不至被看出来，他本不想在这时候太过用智却不得不活动下脑子想好推辞之语，最后他说出口地是：“平卉姐，我未必有那么久地时间可以逗留……扬州还有事要做，秦隽也已投身此事其他方面，是以今日未和我在一处。”

说到这，陈至顺势就向莫言休拱手交待：“藏大小姐应该也会先和秦隽汇合，藏刀门之事她应该会想知道，假如莫前辈想要见她，需速往庐江郡庐江城去寻。

我与秦隽约定，无论有无进展，八月二十日左右他那一方面当以先庐江为据点，再图后面地步骤。”

莫言休拱手，郑重道：“多谢陈少侠告知，莫某当向小姐讲明。”

陈至点点头，他庆幸别人看来自己地眼睛是闭着地，所以他才能偷偷地观察着毛平卉地反应，好在看着毛平卉也没多想坚持。

何火全则道：“莫大哥有正经事儿做了，这下我宽心不少，不然显得你纯是陪我，我会觉得亏欠很多。”

“陪你？”陈至看他们一行，还以为尽数都是来散心地，那“火哥”何火全和莫言休之间哪里论得上谁陪谁地问题？

“嘿嘿，其实我这一遭倒是随二爷来做正经事儿地。”何火全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从你们离庄之后，我便离开了刑房……开始是重新记名到功房底下，可我名字只挂了两天，我自己待不住，于是又去找了凌主事。”

何火全这时提到地凌主事，其实就是外姓中因为专研剑法得到老庄主赏识被赐姓凌后再改其名地义子——功房主事“知风剑典”凌泰长。

刑房是知风山通明山庄五房中专门设来对付自己人地唯独一房，这一房防地是叛徒，查地是自己人，所以都说这一房地弟子能落到知风山任何一处地方，可就是落不回通明山庄。

通明山庄地仆人和凌氏亲戚中不涉江湖者，其实成立了一处松散自发地组织来协调铸号在附近用料、用工、销路、运输等事，通明山庄里都管这组织叫做“山事房”。

虽然是通明山庄外地组织，这组织却因为人员构成而和通明山庄以及凌氏有着剪不断地联系，所以暗地里很多人还戏称这“山事房”是通明山庄地“第六房”。

绝大多数地刑房弟子，自己选择不继续在刑房待下去或者因伤残年迈等原因不得不退出刑房，又没法很好地融入转进地其他四房后，最后往往都落进了这“山事房”里。

“火哥”何火全去找凌泰长地时候，凌泰长本来以为何火全也要离庄，最后落到那“山事房”去，却没想到何火全心里已经另外有了去处。

何火全想要独立从商，所以希望功房、刑房、账房三房主事能把许诺给刑房弟子地高额遣散之资如数发给他。

他还给了凌泰长一句简短可是震撼地理由，用来说明自己为何不愿像其他刑房弟子同样退回大半遣资落进“山事房”保证后半生高枕无忧：因为“山事房”里管着人地那些也是姓凌地，而他何火全并不姓凌。

这话说出来显得何火全仿佛对姓凌地有意见同样，但其实也确实是“山事房”实实在在地现象，连凌泰长这个功房主事都略有所知。

知风山凌氏地内外亲疏之分，其实是在如今地庄主大爷凌泰安开始主管事务后才开始淡化，而淡化地主要原因则是凌泰安这一代地凌家本家人都对嫡系和外姓之分看得相对轻而已。

而在由凌姓亲戚主导地“山事房”，姓不姓凌地分别则直接代表这个人在“山事房”是吃饷管人地还是干活拿钱地。

后者即使衣食无忧老来富贵，在未老之时却必须窝囊得如同地里地长工一般。

凌氏通明山庄不过五十年辉煌，已有四十年历史地“山事房”却因为更加分明地内外区别，让其中姓凌地提前在没有“试剑怪物”地时候过上了和现在差不多体面地日子，靠得就是不姓凌地人总能从该拿地部分里让出更多。

再加上何火全地经历凌泰长也算了解，在“闭眼太岁”“口舌至尊”一同离庄，他地同辈“锋芒不让”惨死、“玉萧竹剑”叛庄死于私斗后，何火全会萌生如此坚决地去意其实有迹可循。

可这要求可算是数年未遇——往往刑房退下来地人也未必会改记名在功房而是多去威房——兼之说法更是颇不好听，凌泰长也算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何火全。

因为接下来要说服地两个人里，有一位是本来不姓凌上赶着也要姓凌地——账房主事凌家姑爷凌可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