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雄鸡之首

他吩咐秀儿：“在外面，不管别人给你什么，都不要吃，或者他们要给你吃药，或者打针，坚决不行！日本鬼子居心叵测，不知道要对中国人干什么，你千万要小心，遇到这种情况，咱们情愿不上学，也不要听他们的——”

秀儿吓得脸色煞白，躲在柳月娥的怀里。

陈宝祥知道自己说的太急，把孩子吓坏了，赶紧挤出笑脸：“我是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咱只吃自家的饭，有人说，吃了鬼子的糖果拉肚子，那就不好了。”

陈宝祥似乎意识到，日本鬼子如今做的事情居心叵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给中国的私塾送东西，这件事非常奇怪，过去日本鬼子可没有这么多好脾气，见了中国人恨不得拳打脚踢。

通过秀儿说的这句话，陈宝祥意识到，济南的形势正在改变，似乎弥漫着1种诡异的气息，日本鬼子扩充武器库，扩大货台，把济南当成自己的堡垒，那么，对于济南人来说，这是厄运的开始。

他真希望具老板幡然猛醒，对日本鬼子发动攻击，至少让日本鬼子不要活得这么舒坦。

1家人吃饭的时候，秀儿提到：“今天私塾先生说，过去大家都以为山贼土匪是坏人，如今看来，山贼土匪都是被地主老财和日本鬼子逼的走投无路的老实人，他们再也活不下去了，只能上山揭竿而起，用另外1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老百姓被日本鬼子欺负的活不下去，1定要离开。”

陈宝祥皱眉，私塾先生这样说，等于是让这些孩子们内心起了波澜，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未来的日子？

柳月娥低声说：“咱们是老百姓，老百姓就得脚踏实地，弯着腰活着，过去几十年都是这样，兵荒马乱，水深火热，艰难活着，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欣慰。”

如果所有人都像柳月娥这样，济南沦陷，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家家各扫门前雪，休管他人晚上霜。

这样虽然清清爽爽，可济南的人心也就完了。

陈宝祥没有过多说话，只是感到不愉悦，他不可避免的把柳月娥跟修夫人相比，相差太远了，1个天上1个地下。

1家人平平安安吃完这顿饭，柳月娥忙着收拾，陈宝祥1个人到了院子里，倒背着手想心事……

日本鬼子占领火车站，控制了东西交通命脉，如果不能反击，中国人的抗日就变成了，赶马车和走路的人之间的比较。

日本鬼子依靠着铁路，构建了强大的后盾，不管是运送粮食、弹药还是士兵，都非常方便，要想消灭山东的鬼子，必须炸毁铁路，让大家都陷入困境，当然是全民皆兵，直接把鬼子全都消灭，揭竿而起，重建各个城镇的管理机关。

连他都能想得很清楚，修夫人更应该心知肚明，具老板撕碎了那封信，充分表达了他对抗日武装的不懈，他从南方来做过缜密的训练，并且还有职务在身，如果立下首功，1定会得到高升，新官上任3把火，他这3把火要烧出名堂来，所以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

这件事总得继续下去，不可能停留在这里，不管是南方军还是8方面军，总要有人破坏日本鬼子的阴谋，让老百姓免遭涂炭。

陈宝祥愁眉不展，传文从北屋出来，误会了他的心情，以为他是为了家里的事情烦恼。

“爹，我听说的那些事都是道听途说，空穴来风，你不要感到有任何烦恼。日本鬼子再厉害也不过是占据火车站，把中国人的好东西偷走，风水轮流转，等中国强大了，又会跑到日本，把那些再找回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桥下面的说书先生就是这样讲的，3十年河东，3十年河西，中国不会总是穷困……”

陈宝祥点头，传文果然是大了，在外面跑来跑去，了解很多大事，如果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陈氏家族的栋梁。

“传文，我已经说了，听到那些事不用在外面跟人家讨论，你看，各地的茶馆里头都贴着，闲谈莫论国事，如果被日本暗探举报就会很麻烦。”

传文点点头，他本来就不是1个思想激进的人，很多时候只是听，不去想，所以绝对不会惹事。

陈宝祥又想起私塾那边的事情，叮嘱传文：“如果我不在家，你每天负责检查你妹妹的书包，如果再有日本人的糖果，直接拿出来烧掉，谁都不许吃。”

传文不理解，但还是点头答应。

陈宝祥叹了口气了，在益都县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日本鬼子到村庄里发放点心和糖果，很多老人和儿童经不起诱惑，拿过来就吃，后来发病，大夫根本治不了，几天就死了。

日本人全都是黑心贼，他们从来不把中国人当人，这里面1定包裹着毒药。

陈宝祥想到这1点，就觉得头疼。

日本人千方百计祸害中国人，他们大概想不到有1天会遭到报应。

他们两个正在说话，有人敲响后门，陈宝祥亲自去开门，他知道这时候从后门来的1定是熟悉的朋友，不方便走前门，免得被别人看到。

外面站着的是顾兰春，容颜消瘦，脸色困倦。

陈宝祥请她进来，立刻关门，

这么久没见，他以为顾兰春还在太行山。

柳月娥赶紧沏茶，顾兰春坐下，来不及寒暄，直接说了两件事，共产国际得到的情报完全准确，日本鬼子计划在今年1年内，就让细菌实验室运转起来，到那时，胶济铁路线沿线就变成了细菌事件，谁靠近谁就会死。

陈宝祥打了个寒颤，他爹说过，以前闹瘟疫的时候，3两天之内1个村子人倒下，传染到另1个村子，连续传染几十个、上百个，所有人同样症状，同样结果，就是死亡早晚问题，如今日本鬼子来了，给中国人带来的，就是瘟疫。

陈宝祥感叹，具老板撕碎了那些资料，就等于切断了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对方大概胸有成竹，也能对付沿线的鬼子，自视清高，不想接受8方面军的馈赠，可是，必须要行动起来，不然，就让日本鬼子奸计得逞了。

顾兰春给出的第2个情报，8方面军在山东最大的间谍人员，跟上级联系，要求采取1切行动，帮助济南脱离日本鬼子的掌控，如果可能，整个交际线都要及时解放，不然的话就会铸成大错，整个山东，就算夺过来也没有用了，细菌实验室造成的污染，将会持续1百年。

这个消息实在惊人，让陈宝祥没有话说。

“陈老板，消息千真万确，没办法，还是需要你通知宏济堂的具老板，你顺便告诉他，不管他拒绝多少次，我们还是抗日联盟，必须团结，才能救中国。”

顾虑知书达理，又是唱京戏的大青衣，所以她在待人接物方面非常得体，远远超过其他人，她做任何事，落在陈宝祥眼里都觉得很舒坦。

“顾老板，我已经去送过1次信了，被他当面撕碎，看起来具老板并不需要我们这些帮助，他自己的力量足够用了。”

陈宝祥说的完全是实情，就在宏济堂，具老板当着他的面撕掉了那封信，还有那些珍贵照片，如果让修夫人他们看到，肯定当场翻脸。

这些情报全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弄回来的，已经跟钱没有关系，修夫人对陈宝祥委以重任，本来觉得他能把8方面军和南方军融合在1起，用他的特殊身份，让济南的抗日形势获得改观，很可惜出师不利，就遭遇了这样的局面。

陈宝祥摇了摇头，如果他现在把顾兰春说的这些消息再送给具老板，恐怕情况还是1样，免不了被驱逐的命运，而且人家根本不领情。

“陈老板，你可以再试1试，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你，别人去只怕会更糟糕。”

陈宝祥想到那个小伙计说的话，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可是南方军太嚣张了，派别人去很可能酿成血案。

“顾老板，你的意思是让我再跑1趟？”

顾兰春深深的点头：“正是，只有你能够达成这个使命。”

最终，陈宝祥点头，答应了顾兰春的要求，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只是朋友相托，1定竭尽全力做到，就算没有1文钱的报酬，陈宝祥也无怨无悔。

顾兰春又把情况说了1遍，陈宝祥也复述了1遍，没有任何错误。

他立刻出门去宏济堂，顾兰春跟他1起，走到路口，1南1北分开。

到了宏济堂，他求见具老板，之前那个伙计领着他，到了内宅的书房，再次见到了具老板。

具老板笑着叹气：“你知道我对你的那些所谓情报不感兴趣，怎么还1而再、再而3的过来？陈老板，像你这样做事，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陈宝祥脸红了，但还是耐着性子，把顾兰春说的话复述了1遍：“具老板，现在形势危机，就算你知道全部的情报内容，也应该想1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具老板摇头：“那些事情与我无关，南方军看的是天下大势，乃至于世界范围的战争，小小的胶济铁路线根本不放在心上，中华版图犹如雄鸡，胶东半岛是鸡头，就算是把这个鸡头砍掉又能如何，只要保住中原就可以了。”

陈宝祥急了，如果把鸡头干掉，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整个中国版图就坏了。

“具老板，你这话说的很有问题，就算是3岁孩童也能反驳，既然你说这里是鸡头，当然最重要，日本鬼子把胶济铁路线死死卡住，沿途的抗日武装再强大，也无法把火车拦下来，你再不派人出动，就要贻误战机，将来南方军上层怪罪下来，你大概很难解释。”

陈宝祥最早之前感谢具老板救了修夫人，所以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如今双方谈到另外层面上的问题，就只能把过去的朋友之情放在1边，有1说1，有2说2。

具老板摇头：“天下之大，事情繁多，万事万物都必须找到最关键点，你觉得胶济铁路线重要，但它全部消失，也不会影响北平和沪上之间的交通，对不对？你还是不用说了，我的人隐藏在山东，不是为了这条铁路线，他们有更高层的用途。”

陈宝祥急的连连摇头：“胶济铁路线完了，老百姓完了，整个山东就完了，你的人隐藏在山东还有什么意义？你这些话大概不能放到公开场合去说，我猜你就是想看8方面军手里有什么筹码？告诉你吧，他们的人数量虽然不多，却是1腔热血，甘愿为了山东与敌人同归于尽，不要再等了，再等下去山东就完了！”